她的睡眠质量一直都特别的好,一夜到天亮,很少做梦,也很少起夜,比起我来要好太多了,我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很容易惊醒。
原本一开始我和沐婉荷睡的时候,都很老实,大家彼此最多翻个身,可近段时间以来,沐婉荷睡觉就越来越活泼,她特别喜欢把腿架在我的身上。
从一开始架个小半晚,到现在几乎整晚都架着,她个子高,腿又长,一上身就直接勾到身后,那这一晚我就再也别想给她放下去了。
她是睡熟了,可我却有点失眠了,可能是我原本做好了熬夜的准备却突然被打断了。
于是我只能一边抬手轻轻抚摸她细腻的发丝,一边胡思乱想。
石磊那天那句也许我们陷的比他还深属实说到了我的心里,而他差点被意外的遭遇更像是在提醒我,似乎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一直以来,我都要比沐婉荷表现的更加有自信和乐观。
但在这夜深人静之际,我心中的不安也在慢慢的流淌出来。
对于幕后那位而言,蒋应该可以算是他原先的左手,那么林就是右臂了。
我们现在对付蒋,他可以坐视不理,是因为蒋或多或少背叛了他。
可解决了蒋之后呢,是不是又要对付林爱妍?
她可比蒋振育厉害多了。
更何况,到那时幕后那位会不会出手阻拦,他又会怎么阻拦?
按照沐婉荷的计划,蒋振育倒台之时,研究院也要连根拔掉,但真会那么容易么。
一个对他如此重要的地方会那么简单就被我们摧毁?
还有那扇木门,里面会是什么……
我缓缓吸了口气,把被子又拉下几分,适应了黑暗的双眼,借着窗帘缝隙漏出的微光默默看着沐婉荷睡熟的脸颊。
沐婉荷睡着以后的表情总是显得那么乖,缩在我的怀里安逸的就像只优雅的小猫,这张睡颜我觉得我一辈子都看不够。
可这样抱着她入睡的幸福却第一次给了我摸不着地的坠落感,我有点能体会到沐婉荷之前那种害怕幸福降临的“懦弱”。
因为这样的幸福太美好,太珍贵,以至于让自己会不自觉的恐惧它的消失。
我低头将嘴唇贴着她的额头,止住自己心中越发膨胀的恐惧。
多希望可以带着她彻底离开这里,哪怕住进深山,草原,森林,只要每天能抱着她安然入眠……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小时,我依旧睁着眼,回过神才发现嗓子干的离谱,沐婉荷刚刚给我倒的水,我忙忘了,结果一口没喝。
于是我轻轻伸手抬起她的腿,缓缓放到一边。
然后又将她的脑袋移回到枕头上。
缓缓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在客厅喝完水,揉了揉脸再轻轻捶捶胸口,再次回到房间,总算多少有了些困意。
刚打算躺下,发现沐婉荷已经把被子掀开了大半,闭着双眼,伸手在我原本躺的位置摸来摸去,一开始只是轻轻划弄两下,可慢慢的动作幅度就逐渐大了起来,频率也快了不少。
就在我想抓住她的手时,她竟然撑着床慢慢坐起了身,晃晃悠悠的抬起手便去揉自己的眼睛,嘴里砸吧了两下,便轻声唤了起来,“风远……”声音不大,却带着如同孩子般的依恋。
我赶紧爬上床,拉住她揉眼的手,“妈,我在,睡吧……”
她太困了,以至于眼睛根本舍不得睁开,在听见我的声音后立刻就如断弦一般顺着我说话的方向歪倒在我的怀里。
我搂着她的肩慢慢把她放回到床上,再次将手垫在她的脖颈下,顺便拉好了被子。
而她重回刚刚的睡姿没多久,大长腿就又毫不留情的翻了上来,再次勾到我的身后,这才算完全满意,彻底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沐婉荷对我的依赖从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以光速提升到我以前根本想象不到的地步,也许正是这样的依赖让我敢于去面对任何的困境,我再次亲了亲她的头顶。
停掉了所有的胡思乱想,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们会赢……”
——
单纯的要解决蒋振育并不算难,难得是沐婉荷必须全程与这件事毫无关系才行。
对方藏着个幕后黑手,我也必须藏起沐婉荷。
而且既然要解决,就必须很彻底,如果到头来只是让蒋振育离开SE或者只关个三年五载的,还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按照沐婉荷的指示,我重新调取了之前蒋振育和那个叫悠悠的女人的视频。
因为伊薇俯拍视角的问题,这段视频被沐婉荷放弃了直接使用,而是让我提出了音频,再通过剪辑将对话改成了沐婉荷想要的结果。
正当我愁这音频要怎么用时,沐婉荷却笑着说,她早已经计划好了。
她让我买了一个新的录音笔,将音频导入进去。
我对石磊说,有个很机密的计划,关乎到生死,所以暂时不能全部告诉他为由,让他那边安排了一个人冒充快递员,直接送到了沈越林手里。
然后再通过网络号码,发了个消息给他。
大致内容就是,“我”知道他在接近蒋振育的老婆,目的是骗财。
可如果他们不离婚的话,他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而“我”是蒋振育的情妇,我也希望他们离婚,那么蒋就可以娶“我”,所以“我们”可以合作,让他们尽快离婚。
于是这段音频就这么到了沈越林的手里,现在蒋振育的老婆姚姝颖是他的头号目标,毕竟她明里可以算本市数一数二的富婆了,为此他甚至放弃其余的猎物,集中全部火力攻击。
在他拿到音频看到消息后,我几乎全天都在监视着他和姚姝颖的一举一动。
可这段时间监控他们确实是给我恶心坏了。
晚上姚姝颖独守空床睡不着还打电话过去让沈越林给她讲故事……
我听吧,腻歪的想吐,不听吧,又怕漏什么关键信息。
两个明明四十上下的人聊天那叫一个肉麻。
不过沈越林是真会逗女人开心,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能接得上,而且有时候接的连我都忍不住说句牛逼……
而在监视中,我再次发现了一个秘密,沈越林的好友列表里有个人的备注是“ZZZ ”,我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可某天再次思考执政者的事时才猛然发现,ZZZ不就是执政者的简称么?
如果沈越林真的和执政者搭上了线,那他突然想要敛财的目的多半就是为了成为伊甸园的会员。
顺着这条线我发现去年冬天,沈越林还真去过一趟K 市做学术交流,很可能就是那时候和伊甸园搭上线的。
但我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石磊,因为我担心他直接就给沈越林摁了,那样必然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
相比于石磊夏薇,我还是更相信沐婉荷。
这天晚上,我和沐婉荷单独待在了阁楼上,因为今晚姚姝颖去了沈越林家里,好戏应该就要开始了。
可只有我们知道,这压根就不是沈越林家,这孙子泡妞可真舍得下本,在近市区租了一间豪华的大平层。
这家伙还挺讲情调,吃个饭还放着古典音乐。
而吃饭的过程中两人就一直你来我往的调情,听的我和沐婉荷着实是尴尬,到最后沐婉荷终于受不了了,“你带耳机吧,说重点再放给我听……”说完,沐婉荷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把我的办公椅放倒下去,就那么躺平了,我只好独自含着泪忍受着他们的腻歪。
吃过以后,沈越林邀请她跳舞,这路数我也熟了,跳着跳着肯定得先各自解决下生理需求,然后再谈正事。
可沈越林却没按常规套路出牌,我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姚姝颖居然还是用心疼的语气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赶紧打开了外放。
“到底有什么事,你平时不是这样的……”
“没事,就是想你想的。”
“不对,你一定有事瞒着我,我不希望你像他一样,什么都瞒着我!”
“姝颖,对不起……哎……我拿到一些东西,但我不知道该不该给你听……你知道的,我就是希望你能开心,希望不要再整天都忧心忡忡。”
话刚说完,沐婉荷那边噗嗤笑了声,“看看,人家假深情装的也不比我们差啊……哈哈。”
我承认我没沐婉荷这么放松,因为我担心会出现什么变故影响我们的计划。毕竟这是我和沐婉荷第一次并肩作战。
“是关于我的是么?拿来吧!”
随后又是沈越林的几声叹息,然后便是掏东西的声音,我知道是那段音频要来了。
“你答应我,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太激动,一定有办法可以解决。如果想哭我可以陪着你,但你绝对不能想不开……”沈越林把预防针打得足足的,一副绝世好男人的模样。
很快,男欢女爱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我故意留了这么一段,就是为了能更加刺激到姚姝颖,“有了你,我家里那个不省心的老女人也就可以该去哪去哪了。”
“你打算和你老婆离婚?那她不是占了大便宜,白白的捡一半财产。”
“财产?呵呵,她也配?惹事生非的东西,我能放她滚就已经算是她的福气了。”
“那你怎么还没动手……”
“不着急,现在的时机还不够好。”
音频并不长,可越短越不容易暴露。
“这是哪来的?”
姚姝颖厉声问道,“有一天在酒吧聚会,我正巧经过一个包间,看见你老公和另一个女人在里面。你也知道我们经常听课,录音笔都是随声带的。于是就趁着服务员上酒,冒险把笔藏在了冰桶下面。然后就听到了这些……”很显然沈越林早就准备好了托词。
姚姝颖顿时痛哭了起来,可我不知道这里面几分真几分假,“我早知道他会彻底丢了我,想丢垃圾一样。在他的眼里,外面那些女人都是宝,他早就忘了是谁陪着他一路走到现在的位置。”
过了片刻沈越林才开口,“你心里还爱着他是么?”
“爱?这样的夫妻关系里有可能存在这样的字眼么?他只是把我当作一个不会得罪他,也不会给他惹麻烦的挡箭牌,好让他明目张胆的在外面胡搞。不过应该也快了,他说的时机不就是这次董事长大选么。等她选上,董事长夫人就可以换人了。我耗尽了我的青春陪着这个畜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就是猜到你会这么难过,所以我才犹豫要不要让你知道。你的青春没耗尽,现在的你依旧有着其他女人的根本无法比拟的容貌和气质,他看不见,不代表别人看不见。无论如何,至少,你还有我!”
话音刚落,姚姝颖哭的更凄惨了。
“越林,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想被人像垃圾一样丢掉,你带我走,随便去哪都可以!”
姚姝颖突然开口哭诉道,我心想这下沈越林算是把自己玩崩了,他图的是财,带她走有个屁用。
果然,沈越林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气氛逐渐往尴尬升温。
这时,一旁的躺平的沐婉荷悠悠的开了口,“可以带,但是你得抛弃你现在的荣华富贵……”我刚扭头,那边沈越林就开了口,“我当然愿意带你走,我们不是还约好要去圣保罗大教堂,去海浪岩么。可我毕竟只是个教书的,比不了他,给不了你曾经那样的华丽生活,我只能给你一个安稳平静的下半生。如果你愿意舍弃那些外在的东西,我们马上就可以走!”
我看着沐婉荷还没来得及称赞,她又开口道,“开始犹豫,仔细想想钱还是必须得要的……”
“我……我不知道……我并不在乎那些外在的东西,可这些年我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全都要给那些只靠卖肉上位的狐狸精。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凭什么最好的生活要留给最坏的人!”
姚姝颖话锋一转,立刻就变得硬气起来了,而沐婉荷继续推演着他们对话的走向。
“要开始拉扯了,反过来劝她,趁机示弱,顺便浇浇油。”
“姝颖,这世界从来就不是公平的,有时候你不得不选择放弃。虽然这份产业有你一半,甚至不止你一半的功劳,可如今他是大董事长,你争不过他的。我真的怕你会受到伤害。我知道你心底其实一直都很恐惧他。所以算了吧……”
沈越林的话刚说完,沐婉荷竟然重新坐直了起来,眼神里带着些许狡黠,示意我接下来的对话很重要,“要下定决心了,不能让他得逞,要扳倒他,哪怕是试一试!”
沐婉荷铿锵有力的说道,就像在念她写的剧本。
许久过去了,两人一直没有说话,可随着一声悠长的吸气,姚姝颖终于开了口,“我不能就这么认输,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绝不能这么就认输。我要和你一起圣保罗,去海浪岩,要兴高采烈的去。越林,你放心,我有办法,我能做到,他想让我净身出户,门也没有?这婚是离定了,但必须给我应得的。”
“姝颖,你打算做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离婚,属于我的东西他一件也拿不走。然后我们就离开这,去澳洲,去你说的那个天堂。”
姚姝颖的态度突然坚毅的让人不敢相信。
“好吧……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如果需要帮助,随时告诉我。你的东西谁也拿不走!不过……今晚你是我的,谁也拿不走……”沈越林趁机落下了锤,彻底把事给敲死了,然后话题一转,就又特么腻歪上了……
而沐婉荷则吁了口气,抬手比了ok的手势,“好了,搞定,后面的东西就不用听了,恶心吧啦的……”
“哇……妈,你也太牛了吧……他们是在演你导的戏么!”
我关掉声音后,用无比崇拜的语气对沐婉荷赞叹道,“我只是按照他们的性格和他们的心理真实需求去估计的,姚姝颖是个性格暴躁,嫉妒心极强又贪图富贵的女人,让她净身出户,根本就不可能。而沈越林是为了钱,他和我聊过天,说话的套路我很清楚。所以基本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的。现在你总算该相信了吧,你妈妈没那么好骗的。而且在我的心里有一条准则,那就是除了你,任何人都是别有所图。所以搞清楚他们图的是什么,就知道该怎么接触了。”
“等等,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至于猜的这么准啊,尤其是后面,你怎么知道姚姝颖会下定决心,还会有办法的……有没有办法对付蒋振育和性格没多大关系吧。”
我依旧觉得自己没抓住重点。
“哦,那个啊,她之所以会下定决心,是因为她有办法,而她之所以会有办法,是我教给她的啊。”
沐婉荷把椅子拉回原位,面对我做好,似乎知道我会有很多的疑问。
“你教的?什么时候教的?怎么教的?教什么了?”
沐婉荷听完我的四连问,笑着揉了揉我的脸,“傻样……这么急干嘛,我又没给你提问限时。我就是在上次慈善晚宴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教的。”
“慈善晚宴的时候,你还和姚姝颖聊天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那晚到处瞎看,知道什么,何况我原本也没打算让你们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你忘了,你之前为了救小菲和她正面冲突过,虽然那天是夜里,但难保她会不会记起。”
我早就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了,没想到沐婉荷还记得这么清楚,对啊,那时候说的老蒋可不就是蒋振育么。
“事到如今,我局已经都布完,决战前基本没我们太多事了,所以可以和你仔细说说来龙去脉让你彻底安心。首先,之前的姚姝颖可以算是嚣张跋扈,是敢正面对付小三的人。可现在却变得唯唯诺诺,你说是为什么?”
我快速的脑海中搜索,然后抢答道,“因为她曾经杀了一个人,蒋振育帮她遮掩下来了,她有把柄在蒋振育手上。”
“对,但一个那样强势性格的女人被长期压迫,敢怒不敢言,心里的憎恨是难以想象的,我估计如果杀人不犯法,她早把蒋振育捅了。可她依旧在熬着,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她舍不得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
“另一个是她根本对蒋振育毫无办法?”我再次抢答道,沐婉荷赞许的点了点头。
“而现在我们给她听了录音,就是告诉她,好日子要到头了,其次我交给她办法,就是让她抓紧时间去反击。她心里那口怨气憋了这么久,是一定会上钩的。至于我怎么教她的,很简单。我编了一个与她处境极其类似的故事,以真人真事的案例当成闲聊告诉了她,在这个故事里,女主如何搜罗证据,如何将丈夫扳倒,如何全身而退,一应俱全,而且是完全具有实操性的。女主的人设是没有任何瑕疵却受尽委屈的受害者形象,她会很乐于代入到这样的形象中去。而之后她会按照我设计的方式经过某些印象深刻的路径去我给出的地方拿到证据。而那些证据也就是我这些年所收集的东西精心加工过的副本。最后她就会用这些证据去和蒋振育谈判,以获得相应的财产。”
我傻眼了,“这也行么?她不会怀疑你么?”
“当然不会,我又不是跟她一个人说的,大家闲聊而已,聊点八卦不是很正常,不过只有她会代入其中,且深有体会,这也算是一种心理暗示吧。况且进入这个话题的契机很自然,很寻常,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是有意为之。”
“什么契机啊?”
“就是平时我最烦别人问的,也是社交场合最多被问的,我的私人感情生活……以此为入口,阐述一下婚后男子抛弃糟糠之妻反被报复的故事,顺便表下自己暂时不打算结婚的态度,不是再顺畅不过了?在姚姝颖的视角里,所有的信息都是碎片化的,故事是我说的,音频是沈越林给的,证据是她自己找的。这所有的一切会让任何人包括她自己相信只是她自己的私人行为,和我根本毫无关系。”
我忍不住赞叹,“妈,你真的是太厉害了……那具体怎么让她拿到证据呢?”
听到这个问题,沐婉荷的神色突然有些哀伤,音色也失去刚刚的兴奋,“其实原本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可我还是想这么做……在我给的故事里,女主是通过男方的情人拿到证据的,而这个情人是男方的下属。朝夕相处的第三者自然有更多的机会掌握男方不能见人的小秘密,为了上位或是自保,她们必然得有所准备以便关键时候可以威胁到男方。情妇,下属,朝夕相处,备受喜爱,对于姚姝颖而言,这些条件只会让她联想到唯一一个最让她咬牙切齿的女人。”
“罗素菲?”
我脱口而出,却被沐婉荷一个白眼顶了回来,“我怎么可能把小菲牵扯进来……是我之前的上司吴晓露,这个柔弱的女人被蒋振育一手控制,毫无对抗的办法,这些年不知道受了多少欺辱。可在姚姝颖的眼里,她不过就是个想鸠占鹊巢的狐狸精,第三者,所以才会暗地里想尽一切办法迫害她。蒋振育确实对吴晓露很上心,她辞职自杀了以后,姚姝颖几乎就再没来过公司,估计是被蒋振育狠狠的教训过了。那天晚会我说完了那个故事,其实也不能完全确定姚姝颖是不是上了勾,直到之后有一天她趁着蒋振育不在,中午跑来公司,假装在休息间偶遇我,又拉着我聊了会。于是就借由她再次提起的婚恋问题,顺她的意扯出了吴晓露,借此安排完给她的最后一步棋。”
沐婉荷提起吴晓露,眼神里满是哀伤,我根本没见过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她当初到底和沐婉荷是怎么相处的,但很显然,这个女人在沐婉荷心目中的形象被没有因为她情妇的身份而折损太多。
“什么样的棋?你和她说了什么?”沐婉荷笑了笑,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开口描述了那天的对话。
……
“蒋夫人,说起这些,我就忍不住想起我之前那位上司来了,哎……”
“你是说吴晓露?”
“嗯……你知道么?她自杀了……”
“……怎……怎么会?”
“我也纳闷啊,好端端的就辞了职,东西都没收拾就不来了。后来我接手她办公室的时候,在地柜里发现了个带锁的小皮箱,看着挺重要的。原本想给她送去,可打听了半天才知道,人已经走了……听她邻居说是为情自杀的,吃了整瓶的安眠药,尸体将近一星期才被发现,那死状惨极了,连个收尸的人没有……您说说,吴总多漂亮的女人,居然也会为情自杀,她到底有多爱那个男人啊……哎……算了,还是不提了。”
“……是……是啊……确实挺惨的,那你东西也没送回去?”
“那还怎么送啊?扔也没法扔,就放在我们部的杂物室。以后有机会再一块处理了吧,反正人都没了。行了,我得回去忙了,下次有机会再和您聊。”
……
沐婉荷说完后就没了动静,就那么直愣愣的盯着窗帘。
“就只是这样?这样就算最后一步棋了?”
“嗯……我这些话里着重给了姚姝颖两个信息,第一是她自杀是为情所困,而这个情在姚姝颖看来,自然是蒋振育。第二是吴晓露有个很重要的皮箱在杂物室。这么说一方面是再次加深她的嫉妒心让她的决心更坚定,另一方面则是引导她自己去寻找真相,去确定吴晓露是不是真的手握蒋振育把柄的证据。而对于我,依旧等于什么都没做,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吴晓露确实自杀了,邻居也确实告诉我是为情自杀的,她也确实有个皮箱留在了办公室,部里也不止我一个人知道。如果我的计划奏效的话,明天开始的某一天,杂物室里就再不会看见那只小皮箱了。”
“那小皮箱里有什么?”
我赶忙问道,“什么都没有……我找到箱子的时候,箱子根本没锁住,里面是些之前对公司来说还算重要的文件,但现在都是废纸……”沐婉荷轻描淡写的回道,随后又浅浅对我笑了笑,“但姚姝颖拿走小皮箱以后会在里面找到一件我特别为她准备的小礼物。”
我一拍巴掌,“是蒋振育犯罪的证据!”
沐婉荷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真的这么容易就被姚姝颖找到,那不是太蠢了?必须经过她的思考和努力找到才行。算了,不让你猜了,竟瞎猜……我第一次去找吴晓露的时候是去送她留在公司里的私人物品,当时我还没有发现那个小皮箱。去了我才知道人已经没了,接着问了左邻右舍才知道具体情况。吴晓露在公司的私人物品里有她家的备用钥匙,所以我就顺便进去了。也许是上天有灵,也许是我足够细心。我在她卧室角落的一块木地板下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本日记。也就是读了那本日记,我才完全知道了蒋振育以及姚姝颖做的恶,我才知道她在公司忍受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蒋振育甚至有几次在上班期间就闯进她的办公室侵犯她,还把她压在只有一层百叶窗遮挡的落地窗前肆意折磨,而缘由也只是为了所谓的刺激。那本日记简直就是一个女人的屈辱史,给我的震撼自然极大,她把自己所有阴暗的不堪的破碎的情绪都砸在了日记上,许多页纸张都泛黄,应该都是滴着泪写的。活着时的吴晓露其实就很照顾我,而死后的吴晓露又再次提醒了我,蒋振育是什么样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我确实为吴晓露不平,现在有了机会,我就想……哎。”
“替她报仇……”
沐婉荷听了我的话再次摇了摇头,“人都已经没了,谈什么报仇根本没意义。我之前的故事里提了,这件事想要成功,必须亲力亲为,一旦败露就是万劫不复,所以姚姝颖必然会亲自做这些事,她毕竟还是董事长夫人,很多事做起来也很容易。我就想让姚姝颖亲眼看一看这本日记,让她直面自己做过的恶,然后让她亲自到吴晓露的屋子里,一边承受着恐惧和煎熬一边去寻找所谓的证据!我相信这样得来的证据一定会让她印象深刻!”
“所以,你把日记放进了箱子?把证据放到了吴晓露屋里的暗格里?她如果找不到证据怎么办,那女人一副蠢样……”我顿时明白了沐婉荷的用心,她真的是个爱憎特别分明的女人。
“她会找到的,那本日记的最后应该是在吴晓露情绪完全崩溃的时候写的,字歪歪扭扭,像是虫子爬的一样。我用左手跟在后面也歪歪扭扭的加了几句,有了那几句,再加上我留在吴晓露家里的暗示,她一定能找到。”
“那你什么时候把证据放过去的?还是现在准备放过去?”我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去放证据了。
“很早……那些东西的原件在哪,你是知道的,而副本一直就在吴晓露家里。因为蒋振育和姚姝颖这辈子都不会去那里……”
我原来以为沐婉荷把所有的证据藏的已经够贼了,没想到副本藏的更贼……
“不对,不对,妈,我觉得还是有地方不通,在姚姝颖的视角来看,如果吴晓露真的手握证据,又怎么会被逼的走投无路呢。她不会怀疑这一点么?”
“不会……第一,我从头至尾没说过吴晓露有证据,只是引导她往这方面去想而已,她也只是跟着我设计好的思路去找,无论找到或是找不到都是正常的。第二,即便吴晓露真的手握了蒋振育的罪证,凭她的能力和性格,依旧难逃这样的命运。你不想想,蒋振育是怎么胁迫她到这个地步的?因为她有个亲弟弟被蒋振育设计关进了监狱,这个吴晓露和姚姝颖一开始就知道了。而蒋振育安排人在监狱里几次毒打她的弟弟,拍了照片给她,用他弟弟的命为要挟让她就范。她就算有心也没力和蒋振育扳手腕。”
沐婉荷说到这调皮的对我挑了挑眉,“听到这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哦……所以当时蒋振育是故技重施,而你第一时间让我走人,就是怕蒋振育会在警局里对付我?”
沐婉荷抱胸玩味的吐槽起来,“是啊,可惜你妈的良苦用心,啥用没有,有人就是要自投罗网才罢休,就非要气我一下才高兴……”
“额……旧事勿提,妈,你继续……”
“现在呢,姚姝颖已经下定决心了,她只要开始行动,不出意外,很快就会拿到那些罪证。而姚姝颖某种程度上和蒋振育是一类人,只要她拿到证据,心态,气势就会和现在完全不同,她就会重新变回那个狂妄恶毒的女人。而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在她心里,沈越林已经有了极其重要的地位,她会忍不住向他的新欢表态,然后让他安心,顺便计划一下美好的未来。而这就是你需要注意的,一旦姚姝颖和沈越林谈论这些,我们所需要的最后一块也是最重要的一块拼图也就有了。”
“……我们不是要让姚姝颖拿着证据直接和蒋振育摊牌?不对不对,就算摊牌了,离婚了,蒋振育也没事啊……我还是不理解,妈,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离婚什么离婚啊,你都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了,姚姝颖拿的证据是我给他的,我已经说了,我那些证据对于扳倒一般的上市公司董事长也许是够了,可蒋振育还有一条更深的利益线,里面的人位高权重都会去保护他,只是姚姝颖不知道罢了。如果她真的摊牌,那肯定会死的很惨……”沐婉荷吐了吐舌头,示意我方向完全错了。
“蒋振育之前和幕后者的对话,你都听见了,他为什么一开始底气那么足,因为他有能力将这条利益线上的人都牵扯出来。那牵扯出来需要什么,需要的是证据,所以蒋振育手里一定有一份能彻底摧毁这条利益线的证据,这才是他狂妄和硬气的资本。我们要的也就是这个。但这种证据蒋振育肯定藏得特别深,我们既不是警察,又不能太过深入,几乎不可能拿到这份真正的证据。所以唯一的法子只有一个,就是让蒋振育自己拿出来!因此不能让姚姝颖去摊牌,只要让蒋振育先一步听到姚姝颖和情夫打算解决她的对话,并且让他完全相信就足够了,所以如果蒋振育收到消息,自己的老婆已经找到自己的罪证并且打算解决掉他,而且还是那么的信心满满。你觉得蒋振育的第一反应会怎么办?”
“会去检查那份证据是不是外泄,毕竟这年头被枕边人背刺的事太多了。所以他自己就会告诉我们,那份最重要的证据在哪?”
我顺着沐婉荷话尾补充道,沐婉荷抿着双唇点点头,“可如果姚姝颖的威胁不够,或者说蒋振育把证据藏得足够深,不足以让他相信姚姝颖会找到呢?虽然一般情况下,都会先去确认证据的安全,但万一呢?”
从心底来说,我还是希望可以万无一失……
“所以为了保证不会出现你说的那个万一,在蒋振育知道消息的时候,如果你再用上你之前说的那个技术,给他打个电话呢?”
我顿时醍醐灌顶,一拍脑门,“哇,我明白了,这招可太绝了,妈,你怎么想出来的啊,你这最强大脑啊……”
“那招是你想的啊,还是你告诉我可以那么做,所以我就说事情变得容易多了啊……到时候,假如蒋振育带着罪证的时候石磊他们恰好出现,那就是人赃俱获,一切就都结束了。就算幕后那位逃过一劫,想追查事情原委,也根本查不到我们头上。因为我们其实什么也没干,就只是把信息加工然后给对方罢了,这方面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的毫无痕迹。同时即便我们的计划真的因为某些意外流产了,也一样不会牵扯到我们身上。”
“嗯,事情一结束,所有相关的音频也好,视频也罢都会落入石磊的手里,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其实绕了这么一圈,我们是要让姚姝颖用手里的假证据做诱饵把蒋振育手里的真证据给骗出来?”
“不能算绕,首先我是绝不能暴露的,所以可以采取的行动其实相当有限。其次蒋振育本人十分多疑,很难取得他的信任。而如果计划成功,他老婆的所有表现都是完全真实并且合情合理的。只有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让蒋振育失去理智从而犯错。”
我点了点头,心想干脆就此机会把所有的疑惑都理顺了,“可之前你不是说选举后才是蒋振育倒台的时候么?现在看来,只要姚姝颖拿到证据,不就已经可以实施计划了?还有万一姚姝颖不和沈越林说,直接就去找蒋振育摊牌怎么办?”
“你问题还真多啊……就不能自己好好想想?”沐婉荷撇了撇嘴吐槽道。
“都有这么聪明的老妈在想了,我这点脑细胞还不如省下来干点别的……”我讨好的笑道,沐婉荷则轻摇着头,一脸的宠溺,“按我的预计,姚姝颖拿到证据只会有两个选择,一是她会想办法利用这些罪证让SE变成她自己的,毕竟在姚姝颖眼里,SE就是他蒋振育的,换句话说是她的可分配财产之一。既然有了谈判的资本,那就不如彻底击毁蒋振育,不然就算拿到了钱,公司和势力也还在蒋振育手上,她依旧要提心吊胆的生活,毕竟蒋振育是涉过黑的,这样的话,必然要等蒋振育连任才好下手,不然公司就等于易手了。二是摊牌完当即分割财产离婚,然后立马逃的远远的。可蒋振育必然不会在连任前做出离婚或者是分割财产之类的敏感操作,这会影响到选举结果和公司股价。而这中间的时间差对姚姝颖来说就很难熬了,鬼知道蒋振育会不会直接杀了她灭口,所以不如等连任完,大势已定再说。而且现在对于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时机,蒋振育天天忙着选举,一个月没几天在公司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很难去估计他的行动。而且此时蒋振育的心里正提防着所有人,警觉性会比平时更高。所以不如等大选之后,他最骄傲也是最松懈的时候突然一击,那样成功的概率会更大。至于姚姝颖,以她的性格,根本憋不了多久,一定会在沈越林的面前表态。就算到时候她真的一反常态,没对沈越林说什么,我也有办法让她说出来……”
“妈,你真让我长见识了。我感觉你比我智商还高啊。”
谁知沐婉荷嘴一撇,“算了吧,男人都喜欢笨笨的女人,聪明的女人惹人厌……”
“谁说的,那是因为他们心里有鬼,如果心里坦荡,老婆越聪慧,不是越省心!”
“嗯?”沐婉荷瞬间皱起眉,白了我一眼。
“女朋友越聪慧,越省心,嘿嘿。”
下一秒,沐婉荷就变得有些许惆怅,她朝我张开手,我赶紧把位置移过去,抱了抱她。
“其实我也不想天天琢磨这些,可实在没办法,我们的对手强悍而恐怖,容不得一点的大意,对待这些人,我们只能智取。我爷爷说,阳谋立身,阴谋防身。到头来,不论什么谋于我而言也只是想尽快和你一起过上安稳的日子。”
“我懂,你要知道我和别人不一样,你既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妈妈啊,自己的妈妈这么厉害,多骄傲的事!”
“不过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我觉得事情可能不会这么顺利……但即便不顺利,我们也要把所有的危险都堵在门外。风远,你要相信妈妈,妈妈也相信你。”
“妈,我们一定会赢!”
——
假期终于来临了,姚姝颖是真的害怕蒋振育,直到放假后才想法子偷偷拿走了那个小皮箱,而这也就代表,沐婉荷的计划已经开始奏效了。
唐烁今年早早就回家去陪她妈了,走之前我们陪她逛了街,大包小包的买了好多东西。
“风远,明天得早起陪我去大菜场,家里要来客人。”
晚上睡觉的时候,沐婉荷叮嘱道,我心想这刚放假,怎么就有客人啊。
“是谁啊?”
沐婉荷把自己塞进我怀里,大腿一架,“来了你不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陪沐婉荷一起去了菜场,她是轻车熟路,哪里卖什么,清楚的很,我就只能傻傻的跟在她身后。
沐婉荷挑菜都很仔细,经常和那些大妈们挤在一起挑挑拣拣,惹得周围人都忍不住的去打量她,可她就当没看见一样,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
对此,除了贤惠,我也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了。
“哎呀,你别挑了,你看看,你挑的毛豆都是憋的……你先去周围自己玩一会,我好了叫你。”
我本来想帮忙,可还没挑两下,就被沐婉荷数落了。
“你怎么把说的我跟小孩一样……”
沐婉荷扬起下巴,挑眉看着我,“你不是么?”
我只好叹口气,四处溜达着,溜着溜着就溜到了水产区,正好有两个六七岁的小孩蹲在玻璃缸前面,我一时好奇,凑近看了眼。
“这鱼肯定死了……都不动,你看到没?”
“爸说过,鱼死了就飘上来了,它就是睡着了。”
“肯定死了,哪有肚子朝上睡的。”
“那外婆养的狗不也会肚子朝上睡。”
我在一旁听得热闹,不小心笑出了声,两小孩抬头看了我一眼,指着缸里一条肚皮朝上一动不动的鱼说道,“哥哥,你说这鱼死没死。”
我一愣,随后也蹲了下来仔细看了看,说实话,完全看不出来,我对鱼类根本没什么研究,但既然人家小孩问了,总不能说不知道吧。
“应该是没死,人家卖鱼的,死鱼都会捞出来的。”
“也许是刚死的呢?”一个小孩又问道,我一听,见鬼,还真有道理。
“哎,对了,我们扔个东西下去砸它一下,要是活得肯定就动了呀。”
“有道理……”我点头附和道。
然后我们三个就在地上找有没有什么称手的东西,最后还是其中一个孩子眼尖,发现了拇指大一小块碎掉的瓷砖角。
他伸手到鱼缸上,对着玻璃瞄准着,可他手不够长,总对不准。
“左一点,再一点,多了……”
“哎呀,我手都酸了,哥哥,你来。”小孩二话不说就把这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我。
我接过碎瓷砖,半蹲在原地,左右瞄准,感觉基本是对准了,可从上看,又有反射,还得稍微偏一点。
“差不多了,我放了啊。”
“放,快放!”
我手一松,然后赶紧蹲下,和他们俩一起,看着那瓷砖径直往下落,越往下,就没来由的越兴奋,感觉终于要知道真相了。
碎瓷砖正砸在鱼脑袋上,鱼快速的翻了个身游走了。
“你看,你看,我们说没死吧!”
站在我旁边的小孩兴奋的喊道。
“大小宝,你们干嘛呢?”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女声,我们下意识的转了个身,一个拎着菜的女人无奈的看着我们的方向,而在她的旁边,沐婉荷抱着胸,咬着下唇,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赶紧站起身,结果两小孩还挺有礼貌的,“哥哥,我们走了啊。”
“……哦,好……”
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沐婉荷一眼,表情略有尴尬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走开了。
而我此刻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这下人可丢大了。
于是只能一步步慢慢挪到沐婉荷面前,故作镇静,“就随便看看……”
沐婉荷终于伸手捂住嘴笑出了声,“不是孩子了哈……长大了哈……会砸鱼了哈……”
“……我……你没听过那句话么,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哼!”我学着沐婉荷的语气,哼了一声。
结果沐婉荷笑的更开心了,然后拿出手机给我看了张照片,里面我一个大个子跟两小屁孩整整齐齐的蹲在鱼缸前面。
“这照片,我一定得好好珍藏……哈哈!”
“不是,拍照就过分了吧……沐婉荷,你别跑……你快给我删了!”
从菜场回到家后,沐婉荷就直奔厨房开始忙活起来,大概11点来钟,门铃响了起来。
我已经猜了一上午客人是谁了,好奇心必然是远超刚刚那条没死的鱼。
飞快跑去玄关打开大门,门外站着一个女人,她穿着米色的风衣,左手手扶着挎包的肩带,右手拎着一个纸袋,看见我后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你是……你是!陆潇戎的妈妈?”
曲雅凝理着鬓发,轻轻点了点头,“白风远吧,你好。”
这时沐婉荷从身后抬出头来,“是凝凝来了?白风远,你堵门口干嘛,放人家进来啊?”
“哦……哦。”我赶紧让开位置,“阿姨,快请进……”
曲雅凝看见沐婉荷后,表情立刻就变了,她匆匆换了鞋风一般的从我身边略过,“沐沐……可见面了……”接着两人就相拥在一起,留下我像个傻逼一样站在门口看着她们。
我下意识的重复了声,“沐沐?”
曲雅凝听见回头笑了笑,“我们两个三十多的女人就自己装装嫩,你没什么意见吧。”
我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心想她俩这颜值还用的着装嫩么……
“没什么可带,给你买了双鞋,就上次你说挺好看的那双,你待会试试。”曲雅凝抬了抬胳膊,抖动着一个纸袋。
“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干嘛这么破费。”
“咱俩就别瞎客气了。”
两人互相抓着对方的手臂,都显得十分激动。
“好,凝凝你先坐会儿,我还两个菜,待会咱们先吃饭……风远,快去倒水……”
“哦……哦。”我刚打算动,没想到曲雅凝已经脱去了风衣,然后利落的拿出头绳把自己的长发给盘了起来。
“不用倒了,走,我帮你一起……”说完,她就推着沐婉荷一起进了厨房。
我坐在外面看着厨房里的两人一边忙碌一边有说有笑的,心想,我是不是漏了什么关键性记忆啊。
她们俩啥时候这么要好的,就跟姐妹一样,沐婉荷也没说过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极其自觉的坐在下手位置,而沐婉荷和曲雅凝依旧在天南海北的聊着,我都不知道她们俩对彼此竟然已经熟悉到这个地步,讨论对方的工作时完全就是顾问一般的姿态,相互给着意见,给着反馈。
两人吃饭聊天的时候基本就把我屏蔽了,我也一句话都插不上去。
等快吃完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间隙,问出了我最关心的事,“妈,你和阿姨什么时候这么熟的啊?”
沐婉荷看了曲雅凝一眼,“哦,就是上次在你那视频认识以后,凝凝托她儿子互留了联系方式,我们两个单亲妈妈独自留在国内,交流难免就多了点。正好我和凝凝比较投缘,彼此说话总能在一个频道上。凝凝人好又聪明,可帮我解决过不少难题呢。我们的关系自然就越来越亲近咯……本来早想去看你的,可就是一直找不出时间。”
这时曲雅凝打断了沐婉荷,“岂止是投缘啊,简直就是知己,不过我可不敢在你面前说聪明,你还记得之前那家拖我钱的公司么,我就用你说的法子给他治的服服帖帖的。哎,沐沐你脑子可真是太好用了。不然以后咱俩一起开个公司吧,我觉得肯定能赚大钱,说不定能上市。”
“哈哈,你别逗我了,什么什么就上市啊……”
然后两个女人就又热火朝天的聊上了,我自然是又被屏蔽。
吃完饭后,我主动承担起了洗碗的重任,让她俩去沙发上聊个痛快吧。
没想到等我洗完碗出来以后,现场的气氛慢慢就变了。
“好了凝凝,说吧,出什么事了?”
曲雅凝怔了一下,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什么事,干嘛突然这么认真。”
“还说没事,看你黑眼圈重的,遮都遮不住。不仅有事,而且是你儿子出事了是不是。不然干嘛我一提到他你就换话题?”
“哎……就知道瞒不了你。我原本也不想瞒你,可我见你和你家风远那么安逸,我就不想开这个口,可我真的憋的难受……”
沐婉荷拉过曲雅凝的手,“说吧,到底怎么了,有麻烦咱们一起解决么,本来他们两个不就是好朋友么?”
“……陆潇戎个兔崽子离家出走了……”曲雅凝说完便双手交叠在腿上,把头埋了下去。
“什么时候的事?”沐婉荷也是大吃一惊。
“已经两个多月了,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你怎么早不和我说啊!”
沐婉荷心疼的问道,曲雅凝捋了捋头发重新抬起头,“都是单亲妈妈,你家风远那么听话,我就生出这么个东西来,我哪有脸和你说。况且凭我们俩的关系,你如果知道陆潇戎的下落,你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的,不然问你也是无济于事。”
沐婉荷重重叹了口气,“白风远!你过来!”
我站在厨房门边上,心里隐隐的有一股不安逐渐蔓延,她们俩都坐在沙发上,我自然只能抱个脚踏老老实实的坐在她们对面。
“妈……”
“白风远,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知不知道陆潇戎的下落!”
沐婉荷的语气少有的严肃,潜台词差不多就是如果知道立刻说出来,不然我会很生气。
而与此同时,曲雅凝也端正了坐姿,带着一脸的期待盯着我。
一时间,对面两位妈妈的气场变得出奇的大,那眼神都带着几分审判般的锐利。
我心里把陆潇戎这孙子骂了个遍,他闯了烂摊子,凭什么让我在这承受这种压力。
“我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就没联系过我。”
“那你有没有什么途径可以找到他?哪怕是一点线索也好啊。”随着问题的具体,两人的眼神也越发的锐利。
“额……我想想,我想想……”盯着两人的视线简直如芒在背,可对方是陆潇戎啊,又不是沈越林之流,哪能那么容易让我找到。
“我们以前搞过一个网站,后期一直是陆潇戎负责更新的,也许我可以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从他最近的更新日志找到上传的位置。”
我试探着说道。
然后下一秒沐婉荷就拉着曲雅凝站了起来,催促着我说,“去,快去,现在就试试。”
片刻后,我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后面一左一右两位女神跟看犯人一样看着我,我压根连头都不敢回,那眼神都太吓人了。
后台显示,一个月前陆潇戎还真有过一次更新,我赶紧查看分析起来,然后发现里面居然藏着一段多余的数字字母以及符号。
这东西我可太熟悉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紧接着后面就不约而同的问道,“怎么了?”
我站起身拉过我的大白板,“陆潇戎给我出的题,我得先解出来才知道他想说什么……我们以前在MIT 经常这样互相出题,就为了难倒对方。”
然后我他妈的就在两位妈妈的注视下,在大白板面前站了一个多小时,那场面别提多尴尬了,怪就怪这孙子出的题真是越来越变态。
“你知道他在写什么么?是不是很难啊?”
曲雅凝小声的问沐婉荷,“我哪看得懂,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我家风远这么纠结,你儿子可真厉害……”
“厉害什么厉害,我心都要挖出来掏给他了,有什么用,还不是整天气我。”
“风远也气过我,气的我差点背过气去,都一样,都不省心……”
我就顶着身后这样的压力算着最变态的题,此时此刻真是想哭都哭不出来。我发誓下次看到陆潇戎的时候,我一定要先揍他一顿。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把答案拉出来